【念江山】〈完结章〉-春日柠檬

🔺一个踏踏很努力想挽回老婆的故事

🔺皇帝燃×将军宁｜有崽｜前世向

〈完结章〉

楚晚宁好像已经在他怀.中睡着了。

他的手抚过楚晚宁冰凉的鬓发，看着楚晚宁即使是睡着也难掩疲惫憔悴的脸，眼神又暗了暗。这么冷的天，他一个人……是怎么追到这北境来了？便是日夜兼程地赶路，也至少需要五日的时间。墨燃是知道的，当年生下阿意之后楚晚宁便落下了病根，北境阴冷寒凉，他受不住的。

可他还是来了。

墨燃忽而又想起自己装陌生人去接近阿意的时候，想起阿意同他说，楚晚宁在给他找阿娘。墨燃震惊得不敢相信，却还是强装镇定地问：“那……你爹爹有没有告诉过你，他可有喜欢的人？”

阿意皱起小小的眉头，那模样几乎就是楚晚宁的翻版了：“爹爹没有同我说过。但是我觉得，他好像是在等一个人。可是等一个等不到的人，有什么意思呢？我不想他这么孤单……我想，有人能陪着他。”

阿意的名字是他起的，意晚，忆晚。念念不忘的，或许从不只是他一人。

自是人生长恨，水长东。

连日的风雪终是安静了。直到天光大亮楚晚宁才醒来，他已有许久未睡过这么沉的一觉，迷迷糊糊的时候还喊了一声：“阿意……”

窸窣动静停了。那个背对着他的人走到他床前蹲下，楚晚宁一缩，立刻便醒了：“……陛下？”

昨夜的记忆涌入脑海，楚晚宁撇过头去，墨燃却仍能看到他红透的耳根，没忍住笑了一下：“本座也想阿意了，你何时能让我见见他？”

“……我何曾拦着你见他？”

墨燃的笑意愈深了：“嗯，没有，是本座误会了。”

角声连绵，墨燃望了眼营帐外，直起身来，楚晚宁这才注意到他已换上了铠甲：“本座病了这段时日，也该去军营好好看看了。你休息罢，等会我让沈昭……”

“墨燃。”楚晚宁打断了他，却又显得有些吞吐：“你，你的伤……”

墨燃的声音放得更轻了，几乎像夫妻之间的私语：“好多了，不打紧。你愿意来看我，我便好了大半了。”

楚晚宁抿紧了唇，彻底不想再跟他说话了。踏仙君又叮嘱了他许多，走出营帐之后却再也克制不住，剧烈地咳嗽起来。血腥味上涌，又被他勉强压下。

他方才为了不让楚晚宁看出来，已忍得很辛苦了。他不愿让楚晚宁担心，更不可能在战事中退却，他有想要保护的人，亦有必须要去完成的事。

墨燃最后望了楚晚宁的营帐一眼。万语千言，尽付此间。

墨燃本来说陪楚晚宁用午膳，却等到天黑透了才回来，还特意换了身衣裳才去见他。楚晚宁正坐在桌前看布防图，他已有些困倦，便用手撑着头。长袖落于臂弯，露出的肌肤真如莹白冷玉一般，墨燃便晃了神，低声喊道：“晚宁……”

楚晚宁看见来人是他，却也只是淡淡看了一眼便重新垂下头去：“陛下累了一天，应当去好好休息了，来我这里做什么。”

墨燃吃了个闭门羹，却像没听见似的走过去：“本座还未来得及问你，对于战.局你可有何想法？”

一谈正事，楚晚宁便不会再赶他走了，而是认真说道：“此处地势虽是易守难攻，可据沈将军所说，敌.营所留兵力已然不多，长期拖下去反而不利。不如集结一队精锐，趁其不备，方能打个措手不及……”

二人讨论至深夜，方才有了明晰的部署。墨燃笑道：“能得楚将军如此人才，实乃本座之幸。”

“陛下说笑了。更何况，我早已不是将军，一些拙见而已，不闹笑话就知足了。”坐得久了，楚晚宁揉了揉酸疼的肩：“若是议完了……我也有些话，想同陛下说。”

四周好像突然安静了，墨燃的脊背不自觉僵了一下，勉强挤出一个笑：“你说。”

楚晚宁拾起一旁的纸页，递给墨燃：“这是我拟的药方，对于清毒性应当有用处，但回京城之后，陛下还是尽快找御医看看为好。”

“晚宁。”墨燃脸上的笑意再也挂不住，深吸了一口气：“你是……要走了吗？”

“我会来这里，是因为担心陛下和战事。如今您已大好，我自然也没有了再留下的必要。”

自他们二人重逢，楚晚宁便将情绪收敛得极好，像是真的什么都不再在意。纵然墨燃知晓他从来嘴硬心软，却还是忍不住觉得有些难过。

“晚宁，我同你说过，我不会再去强迫你做任何事了。其实我比谁都清楚，我没有办法留住你，这是我自作自受，我只怨自己负你太多。可是晚宁……”他忽然激动起来，双手抓住楚晚宁的肩，拼命要将楚晚宁的神色看个彻底：“阿意同我说，你一直在等一个人。你在等谁？你若是当真忘得了，当真不在乎，为何要回来，为何要追到北境？楚晚宁……”

楚晚宁的侧脸在摇曳烛火下逐渐模糊了，踏仙君闭上眼，手缓缓垂下来，竟是苦笑了一下：“……你若是骗骗我也好啊。”

楚晚宁掩于袖中的手攥紧了，他要如何骗墨燃？他连自己都骗不过。

“墨燃。”若是烛火再亮一些，或许踏仙君就能看清楚晚宁泛红的眼尾：“你让我去燕国的时候，我最后问了你一个问题，你还记得吗？”

楚晚宁看着墨燃灰白的脸色，一字一顿道：“我问你，可会后悔。你猜猜我中燕国埋伏的时候，我在想什么？”

“我想，原来我这辈子唯一爱过的人，就是一次次把我舍弃、甚至推向死亡的人。”

楚晚宁终于承认了爱他，墨燃却觉得自己快崩溃了。那些快要愈合的伤口重新被楚晚宁掰了开来，将他的痛苦血淋淋呈现在墨燃眼前。

“本座明白了。”他最后一点尊严，撑着他不在楚晚宁面前落泪，转过身道：“本座会让人备好车马，护送你回去。你想走，便走罢。”

他不留楚晚宁了。如果楚晚宁留在他身边，只能让他觉得痛苦，他愿意放楚晚宁走，哪怕从此天高海阔，再不相见。

他所希望的，也不过是楚晚宁能够开心，即使他没办法看到了。

踏仙君走了，营帐重新回到有些瘆人的安静。楚晚宁知道，墨燃这是真的要放他走了。他与墨燃荒唐纠葛了半生，世事皆如一场大梦，终于都要结束了。

他问自己，楚晚宁啊。你当真得偿所愿了吗？

他有些想笑，眼角却不期然落下一滴泪。